
看完了丁蔚文女士163页的硕士论文《仇英 <江南春> 考辩》,昨天我又粗略阅览了徐莺女士提交于2017年4月的长达351页( P181开始是参考文献,P190开始是虚斋的藏品目录,P221附录八为虚斋和弗利尔书信)的博士论文《虚斋书画收藏的儒家传承和现代转型》。先说一个纯属个人有偏见的非专业意见(杠就是你专业):徐莺的论文可读性更强。

最近疯狂看论文、判决书和各种书,是因为天塌了——我家阿姨要回去带孙子……是的,这种痛苦很难描绘。25年前刚开始工作,我就愿意每月把赚来的薪资花一部分去请钟点工解决一切自己不擅长的细务,比如家务、做饭。所以银子就这么花光了。 好无聊先生出生之后,我长居深圳,找到一位很耐心可靠话不多绝对不八卦的阿姨,我们合作了14年(刘院长说,好阿姨是不流通的,看看你家就知道),省心得我出差完全不担心家里。
如今要开始疯狂面试阿姨,心知肚明不花上两三个月很难找到称心的,痛苦之余当然要看点东西解压。我们毕竟是只喜欢第一手资料的人。
言归正传,读到最后一页,发现徐莺论文最后致谢时写到,“以此书献给我的家人,献给我的奶奶和她的家族。”这引发了我极大的兴趣。
我们看旧时报道(尤其是澎湃新闻2016年的报道),确实提到有几场官司是2014年那场“藏天下”特展引发的,其中一场是曾孙女庞叔令与徐莺、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名誉权纠纷。当时庞叔令怀疑徐莺自称庞赞臣曾外孙女是虚构身份,更大意见源于徐莺关于“庞赞臣曾经是庞莱臣家族事业和公益事业上的总代理人。不仅帮忙打理家业,还是他的遗嘱执行人”的陈述。
不过,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澎湃新闻当时对官司的报道不完整。和徐莺的官司,一审庞叔令其实只是取得了局部胜利。

图2、来自 江苏省苏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民事判决书,案号:(2016)苏05民终7705号
图2提到,一审法院对徐莺主张庞赞臣是其外曾祖父的事实不予认定,徐莺有关“庞赞臣帮助庞莱臣打理家业、庞赞臣是庞莱臣的遗嘱执行人和总代理人”的陈述,并无确切证据予以佐证,但刊登在《三联生活周刊》第5期的《庞莱臣“虚斋”名画:藏家的趣味》一文通篇是对庞莱臣书画收藏事业的介绍及褒扬,并未有侮辱、贬损庞莱臣及其后人的论断和描述。俩被告的行为尚未导致庞叔令已故曾祖父庞莱臣的名誉损害,故对庞叔令的全部诉讼请求,应予驳回。
当时媒体的报道也止步于一审,且记者也只采访了庞叔令,均指法院认定徐莺无直接证据,其所出示的证据不具有完全排他性,因此不认定庞赞臣为其曾外祖父。所以,导致大家都以为徐莺是虚构身份,别有用心。
有读者后台留言问起徐莺,我想媒体应该会深入挖掘的,不掌握信息最好不要做任何评价。
看到徐莺博士论文末的内容,职业病想到的是,她如果是庞赞臣的曾外孙女,那么她的奶奶应该就是庞赞臣的女儿?公开提到她“奶奶的家族”,姿态很大方。

图4:徐莺博士论文致谢页截屏
其实原本不想多事,直至昨晚看到朋友圈有人转发网暴徐莺的文章,指“她身份造假、是文博界的董小姐”,引用的就是2016年澎湃新闻的报道。我一直在等媒体朋友们的调查报道,然而,好像所有人都因为那篇报道理所当然地觉得是徐莺在虚构身份,动机不纯。虽然网暴文截屏了徐莺的博士论文首页,但我可以肯定他们完全没有读过内文。因为如果读过就知道,徐莺大概率不是“董小姐”。董小姐们才不会如此辛苦地做这些极其繁复的考证,写这些晦涩的论文。
我不认识徐莺,也不打算放她任何一张照片。只是觉得写这篇博士论文的人对虚斋是有感情的,不应成为键盘侠的牺牲品。去查了查,果然“虚斋后人”和“庞氏后人”之间的官司,还有下文(二审)。
二审民事判决书(2016)苏05民终7705号(裁判时间2016年12月12日)显示,徐莺上诉并提供了新证据,一份证明徐安华是庞赞臣的外孙的公证书,从而证明徐莺是庞赞臣的曾外孙女。因此二审法院对于徐某与庞赞臣之间的身份关系重新作出认定。
其家族关系是:庞赞臣与妻子潘志新的女儿是庞明霞,庞明霞与徐祖林的儿子是徐安华,徐安华是徐莺的父亲。

图5 来自 江苏省苏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民事判决书,案号:(2016)苏05民终7705号
且,2014年9月入学的徐莺当时是中国美术学院艺术人文学院2014级在读博士研究生(委培),专业为艺术学理论,研究课题为“二十世纪中国书画收藏——以庞莱臣为例”。那篇2017年的博士论文是其研究成果之一。跨界读博,并不少见。
又读了庞莱臣的从侄女婿樊伯炎(其夫人庞左玉的父亲庞奉之与庞莱臣并非兄弟,二十庞家分数长房、二房的叔伯兄弟)的儿子樊愉所著《先严樊伯炎与庞虚斋》一文,文中提到,樊伯炎为庞莱臣代书遗嘱,很多亲属是知道此事的,并谑称樊伯炎为“汪精卫者”,意思是汪精卫为代立遗嘱,而樊伯炎为庞莱臣代书遗嘱。

图6 樊愉所著《先严樊伯炎与庞虚斋》一文,收录在《掌故》第4集
至于庞赞臣在庞莱臣后事中发挥的作用,通过樊愉的回忆(图6),可资对比。
南浔庞家不可小觑,庞云镨(1833~1889),字芸皋,是庞夷筒之孙,原籍绍兴。父庞听泉,在湖南历任师爷、幕僚。庞云镨在经营蚕丝中,结识了杭州大资本家胡庆余堂国药店老板胡雪岩,是莫逆之交。胡雪岩的后台是,是左宗棠麾下的一员得力助手。庞云镨大儿子庞青城(原为清臣,庞元澄)是孙中山忠实信徒,小儿子庞莱臣(庞元济)嗜画入骨,是近代最大的书画收藏家兼实业家。1928年庞莱臣将其创办的世经缫丝厂扩资改为崇裕丝厂,由其堂弟庞赞臣(庞元浩)为总经理。庞赞臣曾留学美国,与陈立夫有同乡同学之谊,他致力桑梓,在《南浔县志》中也颇有提及。
虽然庞叔令主张庞莱臣的事业与庞赞臣家族无关。这些,算不算庞氏族人的内部矛盾?
对应徐莺那篇我粗略读完的博士论文,可以认为徐莺对虚斋一生的文史资料考察涉猎之广、之深,确实值得一读(尤其第三、第四章提及虚斋收藏的现代化转型)。当然她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比如致谢中提及的耶鲁大学终身教授班宗华(Richard Barnhart,著名中国艺术史学者)、美国加州大学的陶幽庭教授(Katharine P. Burnett,长期担任人文与艺术史学院院长)、美国弗利尔美术馆档案部的David Hogge等人,还有国画大家张大状的弟子了庐先生。
了庐先生是当代海派大写意之名家,我不太了解。张大状是经常在《虚斋名画录》中凡例在末段被提及的“庞氏团队”成员之一张荫春(字砚孙)之子。樊伯炎有文章写张大状,说到“虚斋理画全出己手,从不委托别人帮管,只在复裱古画时……花卉修补时,则偶倩张大状为之。”
徐莺文末评价说,“虚斋一生对人文画的收藏为今天的中国美术史研究提供丰富的案例,他收藏中的‘公共展示’观念推动了精英艺术的普及,为中国书画史的研究推波助澜。”她用苏轼的话来类比虚斋的“收藏人生”也很贴切:“……见可喜者虽时复蓄之,然为人取去,亦不复惜也。譬之烟云之过眼,百鸟之感耳,岂不欣然接之,然去而不复念也。”虚斋一生确实恢宏而凄凉,收藏宏富而云烟过眼。
书画可以是一个人一生信仰的寄托,希望情绪化、仇恨化不是。
虚斋后人与南博的恩怨,其实徐莺根本不是正主儿,为什么要盯着她不放呢?尤其键盘侠们,“红温”之前,先想想你了解的信息足够充分吗?不要再为“slop经济”添砖加瓦了!
是银子总会花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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